月光像是流水一般泻入瓮城,而整个瓮城楼却已经在火台的照耀下一片赤红,于正东瓮城楼爬上来的焱军并未立刻朝着南北两侧马道杀去。他们先是在城楼中等待了片刻功夫,等到增援而来的重甲步兵带来方盾,送上长枪之后,这才一起朝着南面杀去。他们知道只要一与南面的敌军交火,北面的敌军一定会组织起针对城楼的争夺战,而这意味着北面城楼的人会回防,届时只要让后续登城的人与他们交战便可。而城楼上的交战,自然是近战兵种最为占优,如今,这支焱军手握方盾,举起长戟,化作了一股钢铁洪流,气势汹汹的朝着南面杀去。另一边,在金腾的带领下,守军们总算是在南面城楼站住了脚跟,而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对瓮城内的敌军发起了攻势。金腾趴在城垛上,一对虎目死死的盯着城内。瓮城内此刻已经有了数十辆敌兵的轒轀车,而南北两面加上主城楼三方在一同向他们发起猛攻,这些闯进城的敌兵被打得完全露不了头。金腾看着那些轒轀车在一辆被一辆的摧毁,心中快慰至极,开战至今一直没取得过优势,而现在总算是能够压制住敌军,这些进城的敌兵们便是连反击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缩在车内等死,攻守易势,金腾却仍旧觉得不够痛快。毕竟从刚刚开始,许是察觉出进瓮城便要遭受凶猛火力,敌军却是放缓了进城的速度,显而易见,这些敌人并不是真的不怕死。在面对完全无法阻挡的攻势面前,他们依旧会感到恐惧,继而退缩,但这可不是金腾想看到的局面,放弃正东城楼时,他便已经做好了放敌军进翁城的准备。若是在这个时候敌军不敢再进,反而选择后退,那就没办法在瓮城内对他们造成更多的伤亡。今夜打到现在,已经过了丑时,不知损失了多少人与武器,若是再不能狠狠咬伤敌军一口,那今夜的这场守城战可谓是未立下寸功。而陛下届时说不定还会怪罪下来,因此无论如何,一定要利用瓮城这个巨大的陷阱予以敌军重创!想到此处,他招手唤来副将:传令下去,减缓攻势!此话一出,副将一脸疑惑:减缓攻势将军,这。。。。金腾一巴掌拍在他头盔上,笑骂道:欲擒故纵也不懂吗打得这么凶,没见他们都不敢进城了,稍缓些攻势,给他们点喘息的时间,他们若是觉得咱们的武器不够用了,自然会发起猛攻说到这,金腾握紧拳头,于半空中猛地一挥,一脸振奋的说道:这样,才能让这些狂妄的东西死伤惨重!是!将军!副将当即往外传令。城楼上的守军们先前在正东城门就已经经历了一轮高强度的射击,如今得到放缓攻势的命令后,不少人得到了喘息,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真放松下来,而是选择检查武器辎重,毕竟接下来还要继续猛攻,若是武器不够用那就很麻烦了。而等到军令传到最靠近东侧的守军们那里时,他们刚组织起一轮猛攻。人人挥汗如雨,轻甲内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作为弓弩兵的他们虽然不像步兵那样需要穿重甲,执重器,但一柄弓要射出数百支箭矢,在数个时辰的不断拉弓射箭中,两只臂膀从几乎没停过。战斗时或许还不觉得太过于酸痛,而现在一停下,两只手臂就好像灌了铅一样重,而夹杂其中的火枪手们就要好得多,他们只需要装填那一枚枚铅弹,往药室中塞入火药,如此反复便可。但现在他们可不得闲,火枪手们已经在准备接下来的弹药了,辎重车就在旁边,小木车里面放着武器弹药,先前的激斗已经消耗了一半,但主城楼还还有不少,辎重兵们正从主城楼不断往南北两面运送着武器弹药。一名弓弩手依靠在城墙上,满是汗珠的脸正感受着这夜半时分的微风,他轻吁一声,揉着酸痛的右臂感叹道:好久没打过这么硬的仗了,累得简直要升天一旁的士兵闷哼一声: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小子该扇自己一巴掌不待那人开口,他又接着说道:你累别人不累那帮家伙从申时开始发起攻城,现在这都已经过了丑时,五六个时辰,持续不断的猛攻,明明他们一共就那么多人,偏偏还能打这么久,妈的。。。。。。他们简直不像人话音落下,先前的那名弓弩手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沉声道: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们打的根本就不是一批人我觉得他们是一直在换着人打,一波人冲进来打一轮,然后后面赶来的援兵接管战斗,继续发动猛攻哦打得那么凶,你还抽出时间仔细观察了没有,我瞎猜的,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攻来的人,哪里弄得清。。。。。弓弩手吐出一口浊气,低头解下了腰间的水袋,刚拔开木塞,眼角余光却瞄到东侧,下一瞬,他浑身一僵,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木塞也随之而落。月光之下,一支重甲步兵正从东侧城楼往这边冲来,虽然还隔着不少距离,但那股洪流却已经让人不寒而栗。竖起的长戟仿佛刺破了夜空,宽大的铁盾像是壁垒一般气势汹汹的压了过来。不好!敌军登城楼杀过来了!御敌!御敌!!!急促的示警声骤然而起,随后便是一阵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乾兵们在经历短暂的慌乱后,立刻摆好了架势。弓弩手们中间穿插着火枪手,或站或蹲,他们面向东面,摆起了射击姿态!只是在城楼之上,这马道虽然已经很宽,足有三四米,但又谈何能摆开阵型,因此已有火枪手朝后方跑去,让人将火炮从炮台上搬下来。而焱军的重甲步兵们却已经是大步狂奔,人人脖颈青筋暴起,迈开双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刺。于此刻,这座城墙似乎都在颤抖,马道上灰尘扬起,城垛上插着的火把也在他们的极速狂奔中不住晃动,火焰飘摇间,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宛若天崩地裂。他们所接到的命令,是将这条马道前方所有人全部碾碎,以无匹之势贯穿整个外瓮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