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之后,店里就剩下禾草和三保两人。这日,万英提了一篮子鸡蛋过来,禾草将她接到内室:每次来你还带东西,再别这样。也不是特意的,正巧家里的母鸡下了许多,捡了一些来。万英将手里的竹篮交到三保手里,就一个伙计怎么不再请一个万英大概知道了禾草同魏泽两人闹了矛盾,他的哥哥万鹤最近常去魏府和魏将军议事。如今禾草搬离了魏府,独自住于铺子的后院。这两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替对方去死,有了矛盾,说分开就分开。情之一字,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她有些不太能理解。禾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性子也是执拗,而魏将军,更不必说了,战场之上杀伐果决之人,持威自重,不是轻易低头的。这两人碰到了一处,只看最后谁先服软,她反正是不相信两人就此断绝。边关之时,这两人日常相处,她是看在眼里的,那段时光,没有顾虑,没有约束,是他们二人最真实最自在的日子,回了京都,不得不面对世情。前些时候,请了一个,出了点问题,你提起这个事,我少不得要麻烦你,帮我找个可靠的人牙,寻一个乖觉的丫头,我这里需要。万英自小生长在京都,京都的方方面面比她要熟悉。这都是小事,我替你留意着。万英说道。万英走后,禾草出了屏风,见三保埋着头,知道刚才的话他听见了。老板娘,不能再想办法救救阿赞么魏将军是你的继子,只要你跟他说一声,他肯定会出手,那个破巡查头子算什么,给大将军提鞋也不配。小伙计不明白,只不过动动嘴皮子,就能救阿赞于水火,老板娘如今要再买个丫头,阿赞就彻底没希望了。人情债最难还,她已离开了魏府,一碰到麻烦,再求过去,这个口她开不了。这几天,她睡得并不好,那孩子离去时的眼神,太钻人心,一直在她脑海闪现,可她能力也有限。三保,咱们提些东西,去一趟阿赞家,看看他。禾草还想再和那个妇人商议一下,能不能领走那孩子,她多给些钱就是了,她不信那妇人不要钱。小伙计一听,双眼瞬间燃上光亮,太好了!老板娘没放弃阿赞,肯定能把他从那对毒夫妇手里救出来。两人关了店门,又在街市上买了礼品,大小包的提着。是这家禾草看了眼周围,砖墙漆着霉色,半高的院墙里没有半点声响。就是这里。三保前去敲响门环。里面一声男人的叫喝:谁!我,隔壁家的,你开门,找你有事说。三保回答道。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院内的男人中等身量,双手互揣在袖子里。男人一眼便看见立在后面的禾草。你们做什么禾草上前,问道:你是阿赞的大伯是。男人面皮红了红。是这样,我提了些东西来,想看看他,前几日,他在我店里做过工,怪想他的。男人见三保手里提的大小包,态度立马转变:那快进来说。禾草同三保进了院子,院子不大不小,因建了猪圈的缘故,总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四下环顾,并不见阿赞。阿赞呢男人撤过身,朝猪圈喊了一声:还不出来,有人来看你。说完又转头笑对着禾草,天天喜欢和猪睡在一起,我们拿这孩子也是没办法。猪圈旁的草堆里,窸窸窣窣一阵,出来一个人,身上还穿着那套女装,披散着头发。一双眼睛在看到禾草之后,格外清亮。禾草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猛地一缩:他的脸怎么回事!怎么烂成这样了!少年两边的脸颊紫黑一片,嘴角还包着血。男人扯了扯嘴角:这个天儿,冻得呗!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余氏回来了。你们来做什么余氏进门就问。禾草笑了笑,调整好表情:这孩子在我那里做了几日活,想来看看他,知道你们照顾他不容易,这不,提了些东西来,还请收下。余氏向那些油纸包上瞥了一眼,纸包上有各家商铺的名号,都是些好物,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当家的,既然人家拿了东西来,咱们就收下吧,不要落了人家的面子。男人连连点头,从三保手里接过物品:是,是。既然来了,随便坐吧,咱家穷,没什么好款待的。余氏歪坐到藤椅上。禾草走到她对面坐下:这孩子我看着喜欢,你出个价,我将他买了去。我出价是。你铺子的地段甚好,我看中了,要你那铺子,你给不给禾草噌——地站起,那铺子是她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生意上的客人都认准了她的店铺,她若转走,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三保一步上前,指前余氏骂:你这毒妇,好不过分,吃了人血肉,还要把骨头嚼碎。余氏把眼一立,就要发威,阿赞冲到面前,对着禾草说:我……不要跟你走……你们……走……少年因口齿含糊,说话断断续续。说罢,拖着步子,转身回了猪圈。听到没有,这小子在我这儿好着哩,情愿待在这里,走!走!你们快走!余氏将禾草和三保二人推搡出院外,啪——的关上院门。老板娘,算了,走罢。三保虽然一心想拉阿赞出泥坑,可也知道,让老板娘放弃自己的铺子,实在是强人所难。禾草叹下一口气。深夜,禾草睡得并不安稳,迷糊间突然听到前厅有异响,一开始以为是闹耗子,再一细听,发现不对,有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