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百感交集,但喜上心头。
行至宗府时,已天近黄昏,宗圳早在门前等候,绍汋只觉一个人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头顶也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方才意识到是他掀开了檐子的珠帘,一时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绍汋被领着下驾踏上为大婚而铺饰的锦绣地毯,一路由喜娘搀扶着朝前走着,从府中便门至喜堂行跪拜礼,听着喜娘的引导,一步一步的完成姑子讲述过数十次的礼仪之后,绍汋先被引送到洞房,等着新郎宗圳的到来。
二人的新房设在朝南厢房里,屏风幔帐等设施,皆用新物。
各类器具,无不精心设计,尽善尽美。
那插头花的台子,是用特别的沉香木和紫檀木做成。
插头花虽为寻常金银打制,可也配色讲究,式样别致,格外清新雅致。
绍汋早知宗小侯爷别具匠心,颇具才气,事事风趣,今日亲眼见到,便更是欢喜了。
就在此时外头雪粒飞舞,风大又寒,屋子里铜炉内烧着寸长的银炭,温暖如春。
绍汋端坐在喜床上,夕晖晚照的宁静沁人心脾,心里不由得又生出了几分欣喜和几分期待。
新房外,庭院里已经罩上了夜色,在没有月的夜,点点红烛亦灿灿生辉。
侯府大婚之夜,很是热闹,凡是在京城当差的官员,职务大大小小一千余位,纷纷到场祝贺。
各家送来的丰厚而精美的贺礼一样一样的摆在亭廊下,形形色色,盈千累万。
这天,侯府拿出丰盛的酒肴来款待宾客,摆了数百张宴席,由酉时吃到亥时,有人猜拳行令,有人捏耳灌酒,于是刚酬交错,吆五喝六。
宗圳漫不经心地坐在一厅之中,在纷连不断地赞礼声中,目光幽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嘲讽。
当今圣上刻薄多疑,朝中文不思政,武不思战。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女子,也不过是他玩弄帝王心术驾驭臣下的棋子罢了。
就在这时,突然门上的人过来禀报,说禁军大统领先钢贺喜来了。
先钢乃天子近臣,表面从不与任职官员私下往来,但实为父亲门生,早已成为宗氏家臣。
为了避嫌,大婚日并未邀请,今日他不请自来,宗圳心里头不由得微跳,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正是犹豫之际,先钢早已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只见他一拱手道:恭喜小侯爷,大喜之日,先某来迟,还望小侯爷海涵。
这是哪里的话,先大统领今日能来,寒舍蓬荜生辉,喜上加喜,快请入席。
先钢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宗圳站在一旁心却猛地往下一沉,酒气有些涌了上来,暗觉先钢今日前来,恐怕是祸而非是福。
果不其然,只见先钢头戴银凤翅盔红顶簪缨,腰间系了一柄长剑,将手一挥,猛地从门外涌入了三十多名全副戎装的校尉,散布在大厅的各个角落,封住了大厅所有的通道。
吃酒的宾客预感到即将要出什么大事,各个停住了杯,呆若木鸡地望着大厅地中央,不知那位大统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瞅着子时的钟声敲响,门外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大太监陈福缓缓走了进来,所有人一眼就能瞧着他那罩在袍子外头的黄马褂,在灯光的照射下十分显眼。
请王命,无关人等离。